洗手,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但是在妇产科发展史上,却留下了悲壮浓厚的一笔。因为医护人员不洗手,导致新生儿流产率奇高,曾经一度也是人们的梦魇。
19世纪下半叶,微生物学之父——法国化学家兼微生物学家路易·巴斯德(1822—1895)进行了一系列实验,有力地证明了细菌会导致疾病。
在此之前,在医学界和科学界看来,肉眼无法看到的微生物侵入人体、大量繁衍并导致其宿主死亡无异于天方夜谭,就连护理事业的创始人——弗洛伦斯·南丁格尔(1820—1910)也是如此认为的。
在19世纪中叶,一些医疗机构认为女性分娩时百分之二十的母婴死亡率是非常正常的,维也纳医院的第一妇产诊所也持该观点。在第一妇产诊所,如果孕妇自愿充当新手医生的服务对象,就会得到一些好处。
维也纳医院有两个妇产诊所。1846年,塞麦尔维斯成为第一妇产诊所的高级住院医师。令他不解的是,第二诊所的母婴死亡率比第一诊所低十八个百分点,仅为百分之二。两个诊所唯一的区别是第二个诊所不进行尸体检剖。
塞麦尔维斯的第二个线索来自病人本身。维也纳的孕妇们也发现第一诊所的异常情况,于是很多人设法在邻近分娩时才前往第一诊所,这样既能享受到诊所承诺的好处,又能免于接受该诊所的护理服务。
塞麦尔维斯很惊讶地发现,在这些脑子活络的孕妇中,母婴死亡率几乎为零。1847年,他的好友、法医学教授雅各布·科勒什克突然死亡,这件事证实了他的猜想。
科勒什克教授生前指导一名学生解剖一个在第一诊所患产褥热死去的病人时,不小心被解剖刀划伤,三天后便因为同样的症状去世了。
塞麦尔维斯来到解剖室,首先便发现学生和教授在离开时均不洗手,而直接去为病人检查和治疗。他立刻制定了一条规定,要求医生在含氯石灰的溶液中洗手。这一举措令死亡率迅速降低了百分之九十。
又过了两个月,死亡率降为零。然而,塞麦尔维斯没有被视为英雄;他被愤怒的同事们赶走了,因为他竟敢像命令淘气学生一样命令他们洗手。这场洗手运动的惨败,和死亡率的下降之间,又会有什么样的关系呢?
塞麦尔维斯离开诊所后,死亡率又上升到原来的水平。后来每到一处,他都会制定同样的洗手规定,而死亡率也随之骤降。但他的宿敌总是想法设法把他赶走,然后死亡率又会上升。但还是没有人愿意听从他的意见。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维也纳医学委员会认为塞麦尔维斯专门制造麻烦,因为他企图将病人和婴儿的死亡归咎于该医学会赫赫有名的成员身上——而这些医生居然认为用他们沾满病菌的手给病人做检查并无不妥。
人们都认为塞麦尔维斯是个倔强的怪人,处处嘲笑他。塞麦尔维斯被边缘化了,被迫离开医学领域。但他并不后悔,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理想。他向自己的妇产科同仁发了一封公开信,但对他来说不幸的是,这封信流露出对抗的意味。
塞麦尔维斯的敌人觉得是时候要采取重要行动了,于是宣布塞麦尔维斯是疯子,把他关起来,让他不能再制造任何事端。
1865年,维也纳最著名的皮肤科医生费迪南·里特尔·冯·希伯拉(1816—1880)带着几个医生,以会诊为借口把他骗到了一个精神病院。塞麦尔维斯刚要进去就起了疑心,他试图离开,但是希伯拉手下的医生已有所准备,对他一顿痛打。塞麦尔维斯很快就死于精神病院。
根深蒂固的错误看法的确不容易被改变,但是当确凿的证据清楚地摆在所有人面前时,持错误看法的人想要做的唯一的事情便是杀死将带来正确看法的人,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是塞麦尔维斯并没有被遗忘。
“塞麦尔维斯反射”成为科学界的一个固定表达方式,意指根深蒂固的思想遇到任何与自己相左的看法时所具有的本能反应。